《闽江学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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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消费时代的词人

——第一届晨笛诗人谢世明及其创作
   期次:第249期   作者:■练暑生   查看:71   


  谢世明无疑是一名标准的南方才子,敏感而忧伤,在华彩的意象之中表现出细腻的情感。其对日常生活繁杂的感觉情绪和精美的语言一样自然丰富。他毫不讳言在初中时期一度迷恋汪国真和席慕容,在这期间积累了他最初的抒情词句,高中之后,受语文老师的影响开始接触法国象征派。浪漫抒情的象征化改造成为了谢世明诗歌的文类基础来源,“远方已被冻僵/我衣帽整齐/站在露水死去的高地/手拿黑夜和花朵的信封”(谢世明 《1月11日:在城市广场的松林里散步》)。进入大学之后,更为系统广泛地接触了当代中国的诗歌,从民间口语写作一派的身体写作、垃圾诗派到学院知识分子写作的象征与哲理修辞,世明做了多样的尝试。他将下半生写作的意象进行学院性的改造,抽离掉其中的俗语和直白式的污秽表述,纳入到象征修辞的组成部分。
  世明曾经用肉体的二分之来形容自己的写作,这个概括能够比较好地说明,为什么这么多身体意象、肉体修辞出现在其词句当中,“我无意妥协/任白银虚构骨骼/黄昏从我的泪腺中钻出/我的四肢是四个灾荒的世界”,“我要驱赶松鼠/却抖落一地的斑斑锈迹/——这些自由肉体里逃逸的花朵/是不知姓名、身材窈窕的你”《1月11日:在城市广场的松林里散步》)。多样的文类形式积累和更为专业广泛的研究,使得世明很快计划从朵渔式的抒情中出走,他甚至产生了努力从即兴抒情走出来的意图。世明会产生这么个念头,这不只是仅仅从扩展个人修辞形式的考虑,还与近十几年来二十世纪世界革命文化在学院文学系中流行有很大的关系。他曾经努力将中国、拉美到非洲的革命元素引入到其诗歌当中去,这方面,他的大学同窗好友成业已经精于此道很久了。“那时,头颅上空/还挺干净/新鲜的玫瑰如同某种幻觉/农场的落
日让人类疼痛/又带给我们能量”(成业 《12月26日:想起古巴》),“十九世纪的雾霾是窗外的往事”(成业 《马克思第一章》)。作为一名对语言有着敏锐感受而且对消费时代的抒情形式有着鲜明自觉意识的词人,世明的革命修辞力图不走启示加隐喻的玄思老路,而是包裹在细密的日常生活和无处不在的身体意象当中,“天空中高悬月亮的病体,让我的骨骼在幽蓝的火中/失去性命,像有桂树自我的脚底生长”(谢世明 《在五月写下镜中的卡斯特罗》)、“是啊,夜里的行人和饮鸩止渴的乌鸦,70年代那荒芜的下体/都裸露在时代的躯干上,总是如此/我们需要饮酒和抽烟,总是如此,万马奔腾于心脏的蓝色牧场”(谢世明 《深夜喝下一杯酒后仰望天空》)。
  从个人的感觉、身体出走,寻求时代的、现实的宏大意象,这是很多青年诗人度过青春期骚动之后继续扩展诗歌领域的传统道路。除了革命修辞,世明还对藏地、云南等民间大地的历史产生过兴趣,并因此亲自游历了祖国大地。但是,这样套路化的道路显然不是世明所长,另外,其对身体和日常生活精密的感受也与历史的宏大抒情不怎么兼容。在经历过革命和历史修辞的拓展尝试之后,更适合世明白的道路应是在城市,在办公室、街道、书店、公园、咖啡屋、车站之间,寻求个人情怀与消费时代城市破碎感觉之间关系的此消彼伏。“卧床的病人还枕着三月/桃花开在她的脸上,已在我的心里落英缤纷/她许久不去东南百货的十五楼了/季节在我们的骨骼里变迁/她流离失所”(谢世明 《留言的暴雨下在福州的沙漠》)。这种感觉碎片是消费时代的、城市的也是古典的,如同他在诗句中所言的那样,“寓居于我身体的黑夜桃花开遍/只剩殷红/我拥有清风、硬币和长满刺的告别”(《三月入京有感》)。来自唐宋诗词的桃花、日常生活的硬币、浪漫主义的自然意象荆棘,显示出了南方城市的繁华、腐朽和源自古典词句的感物伤怀。谢世明在其间如鱼入海、飞鸟还林,词句如水银泻地般的流露,根本无需去刻意地努力寻求。他经常在K歌厅、大排档喧嚣的环境中写作,别人三杯酒下肚,他一首华彩的长诗就出来了。在浓厚的古典创作氛围下,古今关系是浮草这群年轻的诗人经常讨论的话题。另一位年轻的诗人俞道涵曾经说过,“那么联系你和古人之间的东西是什么,那个穿越了古今的东西是什么。杜甫说‘城春草木深’,是城打动了你,还是草木打动了你,我想都不是,打动你的是他与他的草木之间的联系,正是这种联系,让你想起了你的草木。”说道道涵这类源自艾略特对传统与个人才能的思考,不能不提到福州一位年轻的诗人年微漾。年微漾比较这些90后诗人稍大几岁,他以大哥式的情怀和一名优秀诗人的敏锐默默在背后帮助支持着浮草诗群。年微漾诗歌创作对华东大地、莆田乡间的地域传统之根的探寻,在浮草诗社年轻的诗人群体中获得了不少认同,道涵、木森乃至成业都有企图在古今意象的混合中寻求民族历史的精神宿命。
  而谢世明的古典显然是破碎的而不是全宏大的,“越国都城已远/临近中年的身体破败/沈氏园内,清香是腊梅黑色的肉身”(《与友人自沈园回书圣故里》),在身体的意象和古典环境混合之中,既不是道涵、年微漾追求的形而上学,也不是如添那样寻求具有历史苍茫感的古典修辞学,他更像是一名世俗世界的当代词人,在城市的繁华落寞和物质的激动人心之中捕捉感觉的变化。古典的忧伤落寞和意味深长如同瓷器的碎片,浮动在物质森林之中,成为消费时代华彩的精神贴片,这种写作形式很适合用其一句诗作为隐喻来表述,“你们从南方/迁徙而来,使我的房间满布/花瓶的碎片/和咖啡馆里一杯未喝完的花茶的气息”(《与友人自沈园回书圣故里》)。事实上,世明是真正的后现代主义者,城市的全球性和地方性获得了马赛克式的重新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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